赤色代表純潔、純真、慘酷、神聖,可是眼翳全然由一片光線的赤色所佔據時,掃數刻下的事物都看不見,便猶如視盲。以現代醫學觀之,這種可經不知名途徑傳染、並在短時間內大幅擴散的視盲現象,已完全橫跨醫學體會及處理範圍,也無任何過去病例經驗可考,當局隻得稱之為「白症」,唯一的辦法隻需隔離、自生自滅。
這種可怕病症,發生在某一烏有都邑中。當第一位白症患者驚恐的從車上步下之後,以他為焦點一個接著一個,很快的向掃數人際關係擴散。當局不得不即時將這批人,包含盲者以及與他們接觸過的人,全數收容並隔離在大型建築物中由軍隊看管,意圖逃離者格殺勿論。而剛開始的時候,收容單位尚可依循當初當局收容的承諾進行企圖,隻是盲者越來越多,空間、用水、食物等物資都越來越不夠,逐漸橫跨對疫情的預期。别的,忽然的視盲讓掃數的人失去糊口生涯伎倆,無論進食、排溺、個人衛生都無法在短時間內從新學習,導緻栖流所擁擠髒亂不堪,出生的人無法適當安葬而腐爛,屎溺、糞便到處排放任人踩踏,空氣中瀰漫無以名狀的惡臭猶如阿鼻地獄,讓羈留其間的盲者墮入苟活的最底層,隻能為生存而相互競爭,無私、貪婪的奪取有限的資源,毫無尊嚴的相互踐踏,乃至在失去身邊僅有的財物之後,男人央求女人賣身來換取食物。就在栖流所的環境已經不堪忍耐幾乎到達頂點時,忽然軍隊失蹤、門禁大開,原來都會中的掃數人全都感召了視盲,整個都會癱瘓,掃數人類習以為常的基礎底細生存要件,水電、商業、金融、交通、媒體等等全數停擺,盲者四處流竄尋找糧食和僻護,都會已成廢墟,橫行的野狗到處啃食流殍,公然並不充足,但沒有人曉得可否還有未來。
對我來說,每一部小說的啟讀都猶如進行一場未知的冒險,每一回捧著一本厚重的小說準備開始時,都得深吸一口氣,將自己完全交付給作者。對於這一部由葡萄牙的作家薩拉馬戈(Jose Saramago,1998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)於1995出版的可怕寓言/預言小說,閱讀的過程就有如「瞽者騎瞎馬,三更臨深池」般的戒慎恐懼,因為故事裡掃數人性的不堪、惡劣都一項一項的坦露,絲毫沒有迴避空間,必須隨著翻頁動作不斷檢視自我的道德意識。隻是驚恐的掩卷後,不禁想問,這樣的「白症」是如何發生的?
我在甫獲得坎城影展金棕櫚獎的《赤色緞帶》這部電影中竟然找到了答案。故事發生在20世紀初,德國一座由男爵地主、佃農和鄉村牧師、醫師所組成的小農村,藉一位外來教師的口述,回憶一次大戰前發生的諸多怪事。開始是醫師騎馬返家時,被惡意安排的電線絆倒導緻嚴重骨折,而後佃農的妻子不測身亡、小孩失蹤後被發現遭人虐待、菜園橫遭破壞等種種情事,事態或許不算嚴重,但在一向謹守禮教、平靜無波的小農村中卻形成騷動,似乎預言著某些原則已挨打破,而某些弘遠變亂正醞釀發生。導演漢內克(Michael Haneke)以高反差以及大量逆光的是非影像,來窺視這座純樸農村裡的民心,地主、管家、牧師、醫師,每個鄉村仕紳表面嚴肅、莊重、拘謹,並以類似的態度央求别的掃數人,包含教導、教養小孩,一旦犯錯,手臂上會被央求繫上象徵純潔的赤色緞帶作為自創,直到證明自己回復到既有的嚴明紀律,才有資格撤銷。這種龐大、莫能抵禦的赤色公然力量,籠罩著整座村莊,在聖潔的光輝映射下,人與人之間謹守恭謙、溫馴的原則,舉止合宜、合度,但在公然映射不到的陰影下,隱藏了許多令人不戰而慄的可怕暴力。
這麼無處可逃、無法迴避的絕望困境裡,有無一絲一毫逃離或救贖的力量?有!「盲目」書中安頓了一位奇蹟式的、竟然不受「白症」感召的牙醫太太,她跟隨著丈夫進入栖流所,黑暗裡協助掃數盲者盡可能的生存,乃至刺殺以食物要脅姦淫女人的組織惡棍首領。離開栖流所之後,她帶領著一小群人回到自己原來的家,蒐羅食物、飲水,唸書給掃數人聽,而最終,是的,最終,當食物告罄、幾已面臨完全絕望的時刻,盲者一個一個的恢復了視力。《赤色緞帶》呢?身為來自本地的敘述者,終於釐清了眾多怪事背後的假相,與男爵家中女看護的一段保守、拘謹、純真的熱情,在莫大的赤色陰影下,如一泓清流般緩緩流過每一個觀眾的心裡,讓觀眾終得舒緩了一口氣。
隻是,然後呢?這些重獲公然(或看得見悍然的伎倆)的視盲者,以及金髮、嚴守紀律的孩子們,如何去重整、形塑他們未來的世界?公然(或悍然)出現一絲曙光,可否預告了爾後將看得清悍然(或公然)?兩位作者的答案都有些茫然:筋疲力盡的醫生太太「走到窗邊,俯看滿是渣滓的接到、俯瞰正在歡呼、讴歌的人群,然後擡起頭仰視空中、刻下一片渾白。輪到我了、她想,恐懼促使她倉促垂下目光。都邑依舊在那兒。」而身份位置不高的教師,即使掀開了端方公然下的醜惡,卻完全無力變更,隻得選擇離開,緊接著村莊捲入大戰的狂潮,到了二次大戰時候,這批長大成人的小孩正是德意志帝國的中間骨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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